# 这是一个关于朋友因为亲密关系失去我的故事
# 虚构小说儿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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Dijkstra算法可以解决图中最短路径问题,即计算从一个顶点到其余各顶点的最短路径。
亲爱的朋友:
距离我们分开,落羽杉的叶子已经四次枯萎又复苏,小猫也从出生长到了成年。初夏的落花被践踏和忘记,来年又开出骄傲肆意的花。日子滚滚向前,我大部分时候在森林里,少数时间在电脑前。我的窗边放满了健壮的绿萝,日落时金色的阳光洒在它革制的叶子上,嫩绿透明,最边上又一圈温柔的光圈。叶脉是它的骨骼和血管,又像人生的歧路:密集、繁多。我结交了很多温柔的新朋友:我结交了很多温柔的新朋友:有人类,也有狗狗和小鸭子。我读得懂猫猫尾巴的语言,也爱反击欺负我的人。
遗忘的反义词不是铭记,而是生活;而我每创造一种快乐,就能终结一个悲伤。
冬天我用呢子大衣裹紧自己,像小乌龟躲进厚实的壳子;在那种大风快要掀翻屋顶的日子,我会想念你作为微小而明亮的奇迹。
我会想象,我们在城市里游手好闲地散步,用脚步坚定地洗刷他们的邪恶;我想和你在书店门口见面,去找灰泥土脸的二手诗集,然后你用指尖高亮出最可爱的诗句;我想带你去遥远的森林里探险,看毒蜘蛛连接树枝的网,看坠入水中的粗树干上停歇的大鹭。我想为你画生日贺卡,封面是你喜欢的鱼,再用蕾丝仔细包裹。每次去旅行我都把行李放在后座,把手指戳在纸质地图的绿色圈圈目的地上,向右倾斜身体,想告诉你:“我们两小时就到哦”,却发现副驾驶空无一人。我想看你终端里的0个报错和50个提醒的运行结果,想看你的取景框,想知道你那些不够道德但令人着迷的秘密。
但这一切都不会发生。我们曾经是朋友,像罗卡定律一样,我相信我身体里也存在着一小小部分的你。我们注定会分道扬镳,但当我关掉台灯,房间里的家具轮廓因黑暗变得模糊时,想到你的玩笑、故事,我好像能感到墙角的萤火虫。
墙角的萤火虫。而有些隐喻我永远无法进入。我永远不能理解人们说“对一个人有好感时,胃里像有蝴蝶”这种比喻:胃里有蝴蝶不会想吐吗?Amatonormativity(亲密范式霸权),指的是“以一对一的爱情为核心的关系才是正常的且必要的”,你们平常说的对恋爱、婚姻的渴望,实际上是对巩固亲密范式霸权的渴。
为什么性爱只能发生在恋爱关系中?为什么谈论人类的性生活就被视为隐私或冒犯?海胆每年夏天把精液和卵子射向海洋,我们每次都在生殖细胞汤里游泳;松树春天喷射花粉,我们的车上、窗口全都是绿色的精子。这些都很正常。
想到恋爱和性行为,我后脑壳发麻,感到一阵浩荡的无聊。我选择成为一个无性(asexual)的人,而我不太喜欢“无性恋”这个翻译,因为我并不需要“恋爱”。
我不理解:我想和很多人成为亲密朋友,而朋友也应该有各自的朋友;我不想成为图数据中仅有一条边且边权为无穷大的节点。我痛恨恋爱,恋爱让我头疼脑热,我的恋爱都以我努力忍住杀死恋爱对象的冲动,并其分手告终。
高中时同学跟我说,我喜欢你,可以和你谈恋爱吗?我说,不行,但是我们可以做爱。后来我发现做爱也没什么意思,裤裆里那点儿事,还是自己解决最好。
我太完整了,没办法拥抱任何人的残缺。我想完整地、郑重地作为朋友爱你。而爱到深处是政治,当我们靠得太近,我们不得不通过离别宣誓自己的立场。
亲爱的朋友,如果世界不能理解我,那是世界的残疾;
你不理解我,那只是像精致瓷器上微小的缺口。你是一个美好的人类,有饱满的釉彩,只是我需要离开了。
哦对,绿萝非常好养。我每周浇一次水,每月剪去过多的枝叶,它们通过无性繁殖繁衍出二十余盆兄弟姐妹。我看,无性的植物也过得挺幸福。